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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far are you 7

碗盆/文严文/银闪




  一节课刚上十五分钟,宋亚轩已经连着打了七八个哈欠。贺峻霖觎着老师的脸色,紧张兮兮地说:“你收敛一点,我感觉你要遭——”

  宋亚轩转过头刚想问他遭什么,就被语文老师铁面无私地点了名:“宋亚轩,上黑板听写。”

  宋亚轩默默拧回转到一半的脑袋,茫然地站了起来。贺峻霖在底下目送他走向讲台,感觉自己像高渐离,自己的同桌像即将去秦国刺秦王的荆轲。

 

  刘耀文发现宋亚轩今天不太高兴,上了车只是简单交待了中午吃了什么,然后一路无言。刘耀文以为他在学校里被排挤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问了,宋亚轩闷声道,没什么。

  一般来说,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影视剧里,没什么这三个字的背后意义通常代表着有很多。刘耀文皱了皱眉,放下筷子,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十分耐心地继续询问问,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亚轩顿了顿,道:“是。”

  刘耀文一拍大腿,调门一扬,“有人欺负你了?”

  宋亚轩摇头,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鸡蛋碎,剩下两三块被炒得软趴趴的西红柿。刘耀文盯着他的动作,心里默默记下,他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不喜欢吃西红柿。

  “今天语文小测,老师喊我去黑板听写古诗词。”宋亚轩的目光露出些许幽怨,“一共听了十个,我只写出来一半。”

  刘耀文目前的文化水平只能让他愣愣地应道:“……能写出来一半还不厉害?。”

  宋亚轩的面部表情堪称沉痛。他抬手捂住脸,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我本来可以全写出来的。”

  刘耀文心下一凉,顿时觉得大事不好。他想起一些已婚朋友中的几个耙耳朵,那些人把所有的第六感全都用在了提前预知老婆发火上。而恐怖的是,眼下他竟然有点感同身受。

  他本以为宋亚轩要谴责他什么,结果他只是垂下了眼帘,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微妙,宋亚轩最先坐不住,站起来收拾了碗筷迅速躲进厨房。

  不该这样的,他咬着嘴唇,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从来都是自己贸然闯进别人的生活,刘耀文愿意照顾他,他应该很感激才对,就像他感激严浩翔那样。要不是严浩翔,他或许活不到那年多伦多的下一个春天。而后来沐浴在严浩翔的有求必应下的宋亚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未来严浩翔给他的最后一次庇护竟然换个人让他继续活下去——是严浩翔以为的庇护,他根本不知道这对于宋亚轩来说简直相当于将他身体的某个部分连筋带骨地给活剥开来。他想告诉严浩翔其实和你一起死掉我也很开心,但他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还有就是,我现在不想死了。手里的海绵搓起绵密的泡沫,宋亚轩缓缓抬起手,努力回想那天傍晚刘耀文教过他的,食指和拇指圈起一个圆圈,一枚光滑的泡泡出现在他的手上。

 

  刘耀文在沙发上倍感坐如针毡,十分肯定今天这问题不解决那他以后都没法好过了。他下定决心跟宋亚轩好好认错道歉加保证,于是毅然决然地走向厨房,急忙喊着,“宋亚轩,我们谈谈——”

  宋亚轩闻言便回头,发现刘耀文的表情很是诧异。

  “不是,你怎么哭了?”

  他猛然回神,下意识抬手抹眼睛,被刘耀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哎哎,你手上的洗洁精还没冲……”

  宋亚轩并没有躲避,也没有挣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抬起头来打量起刘耀文的脸。多俊朗的眉目,此时却微微蹙着,眼里满是担忧和关切。宋亚轩恍惚片刻,上一个对他露出这副神情的人对他说过爱,他很轻易地相信了,然后直到有一天发现那个人爱的是他身上的影子。

  刘耀文是不是也在爱他不经意间制造的幻象?宋亚轩突然觉得眼睛好酸好涩,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把手上刚刚吹起来的泡泡砸没了。刘耀文乱了阵脚,他没想到一次听写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对学校的厌恶和李主任的恐惧被短暂地压了下去,甚至准备明天去学校问问老师在课上到底说了什么鬼话。

  刘耀文心里胡乱想着,边用手给他擦眼泪边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喝多了……真的,骗你我是狗。”

  “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不会再耽误你学习。”

  “别哭了,好不好?”

  人大概总是吃软不吃硬,听不得一句服软的话。宋亚轩本来没哭出声的,结果一听见刘耀文在他跟前絮絮叨叨地道歉,酸涩感从眼睛跑到心里去了。他哭得断断续续,好几次憋住一口气,想深呼吸平静下来,然而都坚持不到一秒。刘耀文拉着他的手洗干净了,带他回客厅坐下,茶几上有盒装纸巾,不一会儿被用掉大半。

 

 

  十七岁的刘耀文是很少哭的,因为每天干活打工太累了,累得他那么爱吃饭一个人在那段时间也食欲骤减。吃得少,个子窜很快,跟严浩翔一起瘦成皮包骨头,楼下餐馆老板回回看见他俩买抄手都特意多下几个。

  而且鼻涕得用纸擦,眼泪得用水洗,林林总总算下来哪一样不要钱啊?严浩翔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刘耀文听了瞬间憋回去了。猴子家里开音像店的,死活不肯收他们借碟的钱。刘耀文和严浩翔不想吃饭的时候就依偎在沙发上看碟,有时候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里的人吃一口他们就吃一口,一份河粉吃两个小时。还有不止两个小时的,电影里的男的女的互相开始脱衣服,他们也跟着脱衣服。

  刘耀文抬手抹了把汗,说其实做ai也很浪费纸,弄完还得擦。

  严浩翔好心提醒他,“已经很节俭了,你他妈都没用过|||||||套,老子回回都让你内/////////she。”

  刘耀文存心逗他,“噢,原来刚才不让我哭是想等待会儿你哭的时候用吧?”

  严浩翔抬腿象征性地踹他一下,没怎么用力。刘耀文豪迈地连抽五六张纸,听得严浩翔心口都疼,还没来得及质问,紧接着这一大团纸就都塞进了他手里。

  迎着严浩翔疑惑的目光,刘耀文自如地解释道:“我怕等下不及给你擦,你自己来吧。”

  严浩翔没有回应,他望着手里柔软的纸,很给面子的掉了两滴泪出来。他说,刘耀文,你还是别这么爱我了。

 

 

  所以刘耀文衡量自己积蓄微薄偏上一点的标准之一就是,他不再心疼纸巾了。他甚至想,家里还有一大包,够宋亚轩哭到明天早上。

  抽泣声渐渐变小,宋亚轩用力擦掉鼻涕,小声地说了句话。刘耀文没听清,凑上去问:“你刚才说什么?”

  宋亚轩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怕黑。”

  ——但是即使昨天已经很晚了,也还是来接了他。宋亚轩有了上次照顾人的经验,帮他脱掉外套后有条不紊地拿来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刘耀文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大清早的闹钟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宋亚轩正在门边穿鞋,也被他吓了一跳。

  “……你要去干什么?”刘耀文看了好几遍时间,这个点去上学,估计门卫都还没开门。

  宋亚轩实话实说:“你昨天喝挺多的,我想你今天多睡一会儿……但我好像忘了关掉你手机的闹钟了。”

  刘耀文这会儿已经在洗脸刷牙了,他含着满嘴泡沫,冲他喊道:“回来,还是我送你。”

  他收拾得很快,换了身衣服便带宋亚轩出了门。抄手店老板对于他清晨造访已经见怪不怪,见他站没站站样地进来,抬高嗓门儿招呼道:“两碗抄手打包!”

  刘耀文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桌子落座:“店里吃。”

  “今天啷个不给你弟带饭安?”

  “今天带人过来吃。”刘耀文轻飘飘道。

  老板好奇地瞧他那桌,只见一个模样秀净的男孩子在他对面坐下,正盯着墙上那面菜单。他看上去和刘耀文完全是两种人——刘耀文这人不光站没站样,坐也没什么好坐像;而那个男生则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看上去天真又内敛。两个人坐一起就像他老婆在追的那部肥皂剧的男女主一样。

  老板开店多年阅顾客无数,此时竟然察觉到了点什么。

“两碗二两红油抄手,一碗多放海椒,一碗少放。”刘耀文喊给老板后又不确定地回头问道,“你确定你能吃辣?”

“可以试一下。”宋亚轩睡得晚起得早,饿得饥肠辘辘,觉得菜单上那碗红油的特别有食欲,随口解释道,“嫁鸡随鸡,随狗随狗嘛。”

  刘耀文笑得差点撒手人寰,连忙纠正他:“谁教你的中文?……那叫入乡随俗。”

  “噢,入乡随俗。”宋亚轩转转眼睛,决定虚心求教,“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很多习惯会为了对方而改变。”

  刘耀文话音刚落,两碗抄手就被端了上来。宋亚轩望着一片飘红,顿时打起退堂鼓,刘耀文说你要不把汤都撇到我碗里,我再找个碗单独把抄手挑出来。

  宋亚轩心意已决,大义凛然地摆摆手。

  五分钟之后,宋亚轩被辣得倒抽气,刘耀文给他拿了一瓶唯怡豆奶。

  老板看着他俩,目光竟然莫名有些慈祥,趁着客人少摆起龙门阵:“哎,你哥对你好不好嘛,弟弟?”

  宋亚轩抬起头,发现是在对自己说话后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很好的。”

  “就是说嘛,他那么懒的人,天天起这么早给你买饭。”老板感叹道,“我认识他十几年了,头一次知道原来他还能起这么早。”

  刘耀文重重清了清嗓子。

  老板更加慈祥了,“你害羞啊?”

  刘耀文只能沉默。

  过了一会儿,宋亚轩对着他犹犹豫豫道:“那你才是嫁狗随狗啊。”

  刘耀文觉得他在汉语言文化中天马行空的样子有点可爱,憋着笑问为什么。

  宋亚轩说,因为你为了我早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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